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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扮演理解生活珍貴
專訪「楊教頭」唐美雲
李屏瑤╱採訪
《孽子》小說出版後三十年,躍上國家戲劇院舞台,書中的楊教頭角色,找來國家文藝獎得主唐美雲扮演。知名小生這次不反串,以女兒身演出。採訪地點約在唐美雲歌仔戲團,進門前可以瞥到旁邊的廣大服裝間,色彩繽紛、款式眾多的歌仔戲服分類掛好,觀者可以猜測這件是小生、那件是小旦,再旁邊那件應該就只是龍套。彷彿在換裝之間就能換去一場又一場,戲中人的人生。
Q您這次在舞台劇《孽子》飾演女性楊教頭,與原著裡的男性身分不同,可否談談接下這角色的前後心情?
A起承轉合有夠刺激。首先要謝謝曹瑞原導演、董陽孜老師,還有白先勇老師。一般原著作者不會希望人物被修改,聽到白老師答應,我自己都嚇了一跳。之後面臨的是檔期問題,《孽子》演完後,緊接著是自己戲團的大戲《狐公子綺譚》,這兩部戲都會在明年兩廳院的台北國際劇場藝術節演出。同時進行的工作還有大愛的連續劇跟民視的接檔戲。歌仔戲的準備很複雜,要選角編腔、配樂配器、身段設計,前置作業非常忙碌。我本來是打算回絕掉楊教頭這角色,因為《孽子》與《狐公子綺譚》都很重要,要花很多心力去準備,加上舞台劇跟電視劇不一樣,舞台不能喊卡、不能重來。但後來兩廳院出面協調,跟國外的演出團體敲檔期,讓《孽子》跟《狐公子綺譚》間隔兩個禮拜,曹導更把排練整個提前,因為大家的幫助,我才能放心的排演。這次《狐公子》的角色要學魔術,《孽子》裡要學探戈、華爾滋,當時這些都讓我擔心,但也幸好,這兩部戲的編劇都是施如芳,她說以她對我的瞭解,不用擔心太多,應該可以交叉進行。在多方的好意促成下,成就了楊教頭。
Q您覺得楊教頭之於《孽子》,會是一個怎樣的人物?
A我常開玩笑跟導演說,我是來炒熱氣氛的,帶著花蝴蝶們出場,負責帶動場子的情緒。當然也有比較內心的部分,畢竟看似輕鬆的嬉笑打鬧背後,楊教頭其實是千辛萬苦希望能幫孽子們找到個遮風避雨的地方。或許有人覺得,楊教頭就是幫忙介紹客人,但從另一個角度看,他是在為這些沒有歸宿的孩子們著想,至少讓他們感覺到有人在保護他們。所以,看似嚴格的管教,背後其實是關懷。白老師曾經講過,楊教頭陽剛的角色裡,就是少了一個母性的部分,我,就是來補那個部分。
Q歌仔戲的表達方式跟《孽子》舞台劇會有什麼互涉嗎?
A楊教頭對我而言是一個新的表演方式,一種新的挑戰。有人問我說,這種反串的角色和歌仔戲有沒有不一樣?我覺得這兩者的表達方式應該是大大的不一樣,因為歌仔戲有身段,可以加以包裝,增加舞蹈性;《孽子》這齣戲不一樣,你得要深入這個角色,為這個角色注入生命力。也有人問,我之前都演小生,對現在會不會有幫助,或多或少會有,但我不能把演歌仔戲的方式套過來,只能作為一些些基礎。《孽子》排到最後一場的時候,還是有放一點點身段,不只是我,青春鳥們都有一點,這樣調性比較一致。來看舞台劇的人應該也會感覺到與電視劇很不一樣。排練《孽子》的狀況跟歌仔戲剛好相反,以前現場都是女生,現在身邊一群男的。我現在只要排戲就要一直催眠自己,想著我是楊教頭,身邊都是女生,只有我是男生,身邊是一群金釵。必須放下本來的那個你是誰、我是誰,放下真實的身分。
Q歌仔戲小生是女反串男,這次的楊教頭是讓您回到女兒身,化身陽剛的女中豪傑,您怎麼去準備這個角色功課?
A剛開始以為是演男生,真的是以一個小生的心情去準備。但當我知道她是一個女生,我的心態就要去調整。剛開始定裝的時候,化妝師也以為我要演的是男生,出外景拍照,拍了兩次,導演看了半天都覺得怪,問為什麼臉要塗那麼黑,才發現原來是個誤會。
我小時候就有見過像楊教頭那樣的人,爸爸要我叫她姑姑,那時候年紀小不太懂,只覺得爸爸為什麼要我叫男生姑姑,長大後才明白。不過我覺得扮演心情上沒有太大差別,不是刻意說,我是女的要扮成男的,而是打從心底認定:自己心理上是男的,我跟爸爸一樣照顧你們。不過因為多了女性的層面,還會有更多細膩的地方。
Q排練至今,您對《孽子》有什麼感覺?
A白老師的故事被改編很多次,表示他有很動人、很精彩的地方。經過曹導演這次舞台版的詮釋,我覺得會讓觀眾視覺上更開闊。電視用鏡頭來說故事,在舞台上則要用很多肢體語言來表達那種愛到深處無怨尤。你真的會感到心痛、不捨。你會覺得,因為時空、因為身份,這麼相愛的人不應該被祝福嗎?會覺得「嘸甘」,按怎有這款代誌!
《孽子》談的是情感,有父子的、有朋友的、有愛人。每個人看小說看電影,感覺會不一樣,因為每個人對情感的定義不一樣。但我想每齣好看的戲,能夠有某個環節可以感動人,那就成功了。很多事情不是用講的,只要能會心一笑,有這些感覺,就很好了。
Q您手上同步進行的工作眾多,甚至還有慈善活動跟演講,要怎麼維持能量跟平衡?
A起床第一件事,就是感恩,我還健康活著,真的很感謝天地和父母。今天一整天,我一定發揮自己的能力,能夠做的就全力以赴。睡前也是一樣,會先反省自己,反省工作和遇到的事情。有時候一急口氣就差,每天都要看看有沒有地方是需要改進的。我的歌仔戲團已經十五、十六年了,要帶的人很多,因此常常要提醒自己,必須要兼顧每個人,還有每個人背後的家庭。總之希望以一個正面
的能量去努力,傳承、維持歌仔戲,也讓年輕人看到更多可能性。明年的
工作還是很多,《孽子》總彩排得一路忙到一月五號半夜,六號又要出國。別人出國都是度假,我則是要去印度,讓自己完全放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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