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很久沒去,我對香港的印象有些模糊了。我盡可能回想我第一次去的情形,最先想起來的是一條人潮洶湧,建物紛亂的狹窄街道,兩側堆滿了各式雜貨衣物裝飾品等等,特別的是,這裡頭有好多家玩具店,我發現許多在台灣已經找不到的日本古老原版的超合金機器人,像是可以變成打火機的「黃金戰士」一類,我也在某家店裡買了幾個懷舊的鐵皮小車飛機,用白色,上頭有單薄灰塵的方正紙盒裝著。想到這裡我才記起來,這本來就是一條香港有名的玩具街,但是在香港哪裡呢?街名叫什麼呢?我記不清楚了,所以寫訊息去問陳寧,我記起我會去逛這條街的原因很簡單,因為這街在小寧家附近,而我就在她家住了好幾天,那是灣仔的太原街。
「那次去香港是幾年前的事了? 」我說。
「遠古時代囉。」小寧說,「但好像也沒那麼久。」
我乾脆去查一下那時自己部落格的照片與文字,是二○○六年十一月,我寫著:「抵達香港,吃了遲了的晚餐,小寧便帶我們去和一些藝文朋友見面。在一家巷子裡的PUB,露天喝酒。據說,如果該地發生爆炸,大約香港藝文圈便要毀滅。當我感到廣東話令人頭痛之際,轉頭拍了張巷子的照片。是一種暫停。」
「那是在club71 吧。」小寧說。
「那天妳找來一起喝酒的是誰啊? 」
「朗天、潘國靈、李照興、湯禎兆啦。」
「我的天啊,隨便一件事都快十年了。」
「真的,好可怕。」小寧說,「香港這十年變化很大。」
正如小寧說的,香港近來在政治、社會、文化上皆受到很大的中國衝擊,引發內外環境的劇烈改變,以及佔中行動、雨傘革命等等在地抗爭意識的激烈興起,那麼香港文學與作家們在這當中,已經蛻變成什麼模樣了呢?針對這個複雜又快速演變的「存在的場所」(村上龍語),已經許久沒有文學刊物做大型專輯來探討,是否我們對香港藝文的觀念仍停留在太早的時代?而就在二○一四年五十萬人上街的七一大遊行後,做為現代香港文學指標人物的董啟章,提出了「後衛文學」的概念,期待能發揮「歷史守護」和「時代見證」的功能,特別是小說家在社會上必須扮演「守護後方,不要衝得太前」的後衛角色,這對當下作家參與香港的劇變時代有何特殊意義嗎?我們將其個人與新的長篇小說《心》做為一個特殊的香港文學切片,深入探究作家與作品的奇異之處,以及其無可迴避的核心問題。
「所以來吧,我們在香港十年一聚。」小寧說。
「好,我要是去香港⋯⋯」我說,「只想一直吃! 」
小寧在另一端沉默許久,而且明明已經讀了訊息了卻不回,我想她心裡一定在想,「早知道
就不幫小威寫什麼正經稿子了。」
還好,經過很長時間的已讀不回後,小寧(大概不得已)說了:「當然。」
這樣就好了,我們下次金鳳茶餐廳見吧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