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不怕表達憤怒/朝井遼
作者的作品《惡人》中有一幕,失去女兒的父親對某大學生這麼說:
很多人心裡沒有在乎的事。不懂得在乎的人,錯以為自己沒有東西可失去,於是他們恥笑、輕視那些執著於珍愛之物、時喜時憂的人。
《惡人》之後相隔七年──《怒》的腰帶上這麼寫著。我讀著這本小說時,回想起前面那段話。
這個故事始於凶手殺害一對無辜夫妻,在現場用鮮血留下「怒」字的謎樣凶殺案。一年後的夏天,出現了三個來歷不明的男人──住在房總漁港的父女認識了「田代」,同性戀上班族優馬在新宿結織了「直人」,而與母親搬到沖繩離島的高中女生泉巧遇「田中」。人們接納了這三人,卻又在不久後漸漸開始在這些人身上,看到了與該凶案凶手之間的交集──。
女兒從事色情工作的不堪過去、自己的性取向、美國大兵對島民的施暴……書中人物個個都對自己生活的世界有著無法調適和憤怒。與來歷不明男子的相遇,讓心中的憤怒更加浮現出來,然而卻無法妥善的表現出來,於是怒氣轉到了自己身上。
我認為,人之所以會憤怒,是因為心中有所愛、有想信任的事物。因為想要守護它,一旦遇到有人破壞,就會湧生出怒意。而就因為人生氣的姿態太認真、太用力,──用另一個形容來說,看起來才會特別滑稽。於是,人們訕笑那種滑稽的姿態,卻不願多看一眼沉睡在那滑稽表面下的、滾燙的情感。
這部小說連載結束後,作者這麼說了:對於那些已打算在人生中放棄憤怒的書中人物們,我實在不忍心用一個鼓舞人心的結局作終,只不過,我希望能讓他們明白,有人值得他們信任、有人值得他們驕傲。我是抱著這種心情寫完它的。
我想藉這方天地告訴作者:我們這些讀者都信任你,也為你感到驕傲。我們絕不恥笑你所書寫的人間身影。至少,我從中得到了鼓舞,再也不會對那些外表也許滑稽的人們心底流動的情感視若無睹。同時,熱切的感受到自己想從心底相信某些珍愛的東西。
讀了《怒》這本書,我彷彿抓住了自己心裡最在乎的東西。而且我知道,當我快要失去它,或無法再信任它時,我會大聲的將心中對自己、對世界的怒火表現出來。
本文轉載自《週刊文春》2014年3月6日號
(朝井遼,日本新生代小說家,著作有《聽說桐島退社了》、《何者》等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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