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專輯 台東聽覺浪遊】
想像老船長的旗魚大餐
卑南、成功
蕭裕奇/文、攝影•墨墨頭/插畫
上次見到老船長是在卑南文化公園,老船長在裡面當導覽志工,講起史前文化的故事有一種特有的幽默感。那一天我們聊得很愉快,後來還一起去吃了卑南名店——卑南包子和豬血湯,老船長說,這兩間店的味道雖然沒有以前好吃了,不過還是可以嚐嚐,不過他最推薦我們去吃南王蔥油餅。結束後,他問我們有沒有在台東吃過新鮮的美味旗魚?後來才知道他是成功漁港退休的船長,我們約定了一定要再見面。
跟老船長再見面時,已經過了半年,地點已經不在卑南,而在成功了。半年不見,老船長看到了我們,心情很好。我們跟著老船長來到了成功新港,在巨大的漁業大樓下瀰漫著血腥氣味,我們看到了整排還流著鮮血的大魚一隻隻橫躺在地上,好像在進行一場喪禮。他們身上散發著肅殺之後所留下的味道,成群結隊地要通往另一個世界。
接著,我們聽到了傳說中的魚市叫賣,我彷彿還看到巨大旗魚抖動著他們還未消逝的靈魂,市場裡的人則用彷彿彼此才懂的神祕語言溝通,么喝聲此起彼落。不過,捕獲魚貨的漁民堆滿了笑容,在那一刻,原本市場裡血腥肅殺的味道,突然化為了一種感謝的滋味,我在這些人的眼中,聞到了他們對大海與自然的感恩。
結束了叫賣,老船長朋友捕獲的幾條旗魚賣到了好價錢。他們喜悅地帶我們去魚市旁一間小店坐下,老闆和老船長用台語熱絡的聊著天。過沒多久,老闆端出了一整盤滿滿的旗魚生魚片,看起來簡直就是旗魚的滿漢全席,生魚片發出油亮色澤,漂亮紋路閃爍著生命力,本來因為看了魚市場的血腥畫面沒有胃口的我們,才夾了一片放入口中就沉醉了。魚肉口感綿密,甚至讓人聞到旗魚在海中的生命氣息,太美味了,我們的嘴巴根本停不下來,而老船長只是看著我們吃著,露出了滿意的表情。
這些綿密細緻的旗魚在口中化開的滋味,真是前所未有的感覺。但不知為何,這個味道,竟讓我想起了卑南的奇異地形——利吉惡地。那是一整片板塊被推擠後,因為大量鹽分無法生長植物的特殊地形,每次當火車快要到台東市時,都會看到那片奇特地形。為何在吃旗魚的時候想起了利吉惡地呢?我也不知道,是因為他們都來自海裡嗎?我和老船長講了這件事,他哈哈大笑,問我知不知道,其實利吉惡地的特產是芭樂呢。
接著老船長和我們聊了一點「麻荖漏事件」。麻荖漏是成功的舊名,是東海岸阿美族人英勇抗日的故事。老船長還提了幾個附近可逛的地方,例如成廣澳遺址,那是以前東海岸最有錢的商號人家。
老婆問老船長,三仙台附近是否有個叫比西里岸的部落嗎?那裡是不是有街頭的幾米創作?老船長問了誰是幾米?我們說是一位插畫家。我問老船長,那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比西里岸看看,老船長說不了,他要休息了。
最後我們到了比西里岸,幾米的畫作果真就在部落的小巷弄裡,非常的隱秘可愛,但最令老婆印象深刻的,卻是那一隻佇立在海邊的漂流木羊。牠孤傲地站在海邊,像在聞著海邊的氣息,又像在等待著什麼。他是在看著黑潮帶著成群結隊的旗魚經過台灣東海岸嗎?還是在等一位牧羊人,帶牠漂流在海上,變成一條旗魚王,和人類奮力搏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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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裕奇
筆名棋子,喜愛旅行、攝影、閱讀、寫作等。喜愛文學,卻自認沒能力寫好的小說,於是只能當個旅行書寫者。曾自費出過一本短篇小說集,得過幾個小的文學與攝影獎,對於台灣台東與日本京都這兩個地方很著迷,著有《緩慢.台東.旅》、《寂靜.京都.台東》等書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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